危险的“狼性教育”

所谓“我方唱罢你登场”，“绅士、淑女教育”的风波未平，近日深圳一小学又在校园里竖起狼群雕塑，提出“把孩子从羊变成狼”的口号，雕塑底座上的文字称：“东方似‘羊’的教育，培养的是温文尔雅、逆来顺受、安于现状的人。西方似‘狼’的教育，培养的是个性张扬、敢于挑战，不断超越的人……我们通过对狼的性格剖析，教育我们的孩子要成为强者。”

这番话听起来对比鲜明、慷慨激昂，似乎很有说服力，然而，仔细想想，其中却存在诸多似是而非的观点，对东西方性格的归纳也有绝对化的嫌疑；更为重要的是，这样用“狼”和“羊”来简单划分教育思路的做法，虽然有标新立异的勇气，却不宜推广。

首先，狼和羊的性格具有多面性。羊温文尔雅，却逆来顺受、安于现状；狼个性张扬、敢于挑战、耐得恶劣环境，但也凶猛残暴、富有侵略性。逆来顺受、安于现状当然不好，但是在一个文明社会里，温文尔雅何尝不是应该提倡的呢？同样，敢于挑战、个性张扬值得赞同，但凶猛残暴、富有侵略性怎能成为长处？由此可见，企图用狼和羊来归纳两种性格，并贸然作出价值评判，有简单化之虞。

其次，东方人和西方人的性格也不能简单用“狼”和“羊”来区分。社会心理学家勒庞认为，各种族都有自己可遗传的气质，此观点有合理的成分；然而如果我们读过世界历史就会知道，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东西方不同民族的性格也并非一成不变，更不能简单地将其划分为某几种形态——比如在中国，进取的盛唐和退守的清末就体现出不同的性格；同样，十世纪以前的西欧长期处于落后和蒙昧之中，那时候凄苦的西欧人和18世纪张扬的西欧人又性格迥异。

更为重要的是，“狼性教育”具有一种潜在的危险倾向。从世界历史中我们发现，但凡以狼的凶残、入侵为特征者，都摆脱不了初时异军突起、迅即土崩瓦解的宿命。而相反，古罗马人统治了从地中海西岸直至中东的庞大帝国长达数个世纪，其诀窍却并不全在武力（古罗马帝国只有区区30个军团），而在于对被征服者性格、信仰、愿望的洞悉和把握。可见，片面强调以“狼性”来改造学生性格，非但不会对民族有利，还可能重蹈某些东亚国家的覆辙。

当然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是出于“教育孩子成为强者”的目的，笔者倒是建议学校将“狼性教育”改为“人性教育”——因为人同时兼具动物性和人性，而在“人”性中不仅具有仁慈、和善、文雅的成分，也兼具勇于进取、敢于竞争的成分。正确地弘扬人性，远胜于片面性、绝对化地宣扬“狼性”。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这首老歌唱出了特立独行者的风采，够酷，给世界增添了另类的颜色；然而如果因此而把狼视为图腾，将“狼性”无限升华� ��就有矫枉过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