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智儿童的诊断与训练

　　世上有超常儿童必有弱智儿童，而弱智儿童的父母往往比其他父母更焦虑。为了帮助他们排忧解难，我在编《少年儿童研究》杂志期间，曾建议记者刘成林采访了茅于燕老师。　　茅于燕于1950年毕业于金陵大学哲学心理系，现为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研究员，是我国从事儿童智能追踪研究的少数。心理学家之一。她在国内开创了弱智儿童早期训练工作，并将其智能追踪研究的成果与儿童教育课程有机结合，编写出《智力落后儿童早期训练手册》，填补了我国这方面的空白。1986年她创办了一所弱智儿童训练学校，以此手册为实验教材，取得良好效果。1992年她编写出版《智力落后儿童早期教育手册》。　　以下是《少年儿童研究》记者刘成林与茅于燕老师的对话：　　问：弱智儿童的问题已开始引起社会的关注，但还有不少人对此不大了解。您多年来致力于研究弱智儿童的教育和训练，请您先谈谈什么叫弱智儿童。　　答：通俗地讲，弱智儿童是指那些脑子比较笨，智力不如同龄儿童的孩子。国际上通行的定义是指智商低于正常儿童平均数，伴有适应行为障碍的儿童，即智商在70以下，认识能力较差，社会适应不良的儿童。　　问：是否可以说，智力测验是判定儿童是否弱智的主要方法呢？　　答：是的。智力测验是主要方法，但还要参考儿童过去病史以及家族病史等来综合考虑。弱智有四种情况：1.轻度的。这部分人与人交往无异常，生活能自理，智商在斯坦福－－比亲量表上是52～67，在韦氏量表上是55～69，但语言贫乏，抽象能力差，不会推理。2．中度的。这部分人一般与人交往尚无大问题，语言简单，生活能半自理，智商在斯坦福－－比奈量表上是36～51，在韦氏量表上是40～54，但语句不大连贯，动作平衡性不大好，学习较缓慢。3．重度的。这部分人只有简单的交往能力，生活不能自理，不会讲话，只会发少数单音，没有数的概念。在斯坦福－－比奈量表上，他们的智商是20～35，在韦氏量表上是25～39。经过行为矫正，他们能学会自己吃饭、穿衣等自助技能。4．深重度的。他们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必须有人照顾，他们基本不懂话，也不会说话，没什么意识。这部分人在斯坦福－－比奈量表上智商在20以下，在韦氏量表上智商在25以下。　　问：除了智力测验之外，对弱智儿童的诊断还有哪些内容和方法？　　答：有些弱智儿童一出世即可诊断，如出生时窒息；有些有生理症状的弱智儿童如先天愚型儿童甚至可以在儿童出生之前就确诊；可也有一些儿童要3岁至5岁左右才能诊断。诊断的内容可以是坐、站、走等大运动，也可以是语言。比如一� ��孩子到正常儿童会走的年龄还不会走，到正常儿童会讲话的年龄还不会讲话，学习又特别慢，可以怀疑这个孩子智力发展有问题。不过，就正常儿童而言，发展的速度也不完全一样，有的早一些，有的晚一些，所以对弱智儿童作诊断时，须十分慎重。　　但是，绝大多数轻度弱智儿童是在他们入学以后发现的，也就是说入学学习知识是发现弱智儿童的关口。　　问：弱智儿童在我国儿童中占有多大比例？　　答：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1978年的调查显示，在全部人口中，弱智儿童占3．4％；但这次调查是在街道进行，范围较窄，不包括轻度的。北京医学院（今北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1989年的抽样调查发现，在14岁以下的人口中，弱智儿童占7．8％。另一次调查是1988年卫生部组织的，在0岁～14岁的年龄段中，弱智儿童占1．07％。若按此计算，在全国3．4亿儿童中，弱智的至少有363万，可见这个问题是严重的，不容忽视。　　问：根据您多年的追踪研究和分析，您认为弱智儿童的弱智是怎样产生的？　　答：弱智产生的原因比较复杂，大致上可分为产前原因、产程原因、产后原因。具体地说，产前原因一是染色体异常、代谢性异常以及近亲结婚带来的遗传性疾病；二是怀孕期间母亲情绪压抑、内分泌异常、酗酒抽烟或受药物、辐射等影响。产程原因有产伤窒息缺氧，早产（妊娠不足260天），低体重（体重低于2500克），产妇健康状况不佳。产后原因比较多，有疾病，如脑炎、脑肿瘤、发高烧、癫痫等所致；有外伤，如碰撞、跌坠等造成头颅损伤；有饮水、饮食的问题，如严重缺碘；有污染和中毒，如煤气中毒、玩具铅中毒、农药中毒等；有环境不良和缺乏教育，有营养不良导致的发育不良等等。　　问：在产生弱智的原因中，您认为哪些更值得引起人们的注意？　　答：值得人们注意的是，产前要检查；怀孕期间注意母体健康；生产时要到医院里待产；产后注意早期教育。也就是做好优生、优育、优教工作。　　问：弱智儿童有哪些主要特点？　　答：弱智儿童的主要特点有三个：第一，发展的起点低。弱智儿童的许多心理特征开始出现的年龄比一般正常儿童要晚一� �。第二，发展的速度慢。比如，一般正常儿童从开始说第一个词到会讲3个～5个字的句子，约需一年时间，而弱智儿童却需要两三年，甚至更长时间。第三，最终达到的水平低。如轻度、中度弱智儿童在培智学校毕业时，也只会数百以内的数，做百以内的简单四则运算。　　问：您认为弱智儿童会给家庭带来哪些影响？　　答：首先，家庭生活及家庭成员的关系，如父母之间的关系受到影响。弱智儿童的父母可能会互相抱怨，使婚姻产生裂痕，甚至破裂、离婚。调查表明这类家庭的离婚率比一般家庭要高出3倍～5倍。其次，家庭出现经济困难。一旦父母离婚，母亲或父亲单独抚养这个孩子，经济上会发生很大困难。即使父母双方抚养，为了给孩子治疗、训练，也容易发生经济困难。再次，父母双方或一方因过度悲伤而轻生。调查表明：有这种小孩的父母比没有这种小孩的父母产生轻生念头的人高两倍。　　问：在家庭中弱智儿童的状况如何呢？　　答：一般说来，弱智儿童容易遭受家中其他成员的歧视、排斥。弱智儿童由于理解能力差，自我照顾能力也差，加之四肢控制困难，需要家庭成员的照顾。时间长了，有可能使家人对他产生歧视和排斥，这是其一。其二，家人疏于照顾，易生意外事故。由于弱智儿童理解力和判断力都差，如果家长照顾不周，很容易发生跌　　伤、烫伤、触电等意外事故。其三，不少父母由于不知如何处理和应付弱智儿童的问题，加之有对不起他或讨厌他的心情，所以往往对孩子非常溺爱或非常冷落，致使孩子产生许多不良行为和缺陷，给他们适应社会带来很大困难。　　问：当家长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弱智时，那该怎么办呢？　　答：作为家长，当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弱智儿童时，一定要冷静、理智，设法为孩子今后的学习、生活做出合理的安排。及早进行训练和教育，这有很大好处。人的智力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来愈固定，所以应该充分利用生命早期这段智力最大的可塑期，使这类儿童的潜在能力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对弱智儿童来说，利用教育　　的手段，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使他们的智力发展适当加速，水平适当提高。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也会愈来愈好一点。　　同正常儿童一样，弱智儿童也需要爱，需要成人对他们的身体给予保护，需要智力刺激和鼓励，而且还需要特殊教育。懂得这一点，是教育好这类儿童的前提。　　问：弱智儿童的存在是一个客观事实，对他们如何实施特殊教育，是一个非常值得探索的问题。国外对此采用了哪些办法？　　答：国外注重早期训练，效果很好。早期训练在国外开展较普遍，一般在社区或街道里进行，教育上门或集中训练，社区有教师到家庭中训练家长如何教育弱智儿童。国家对此很支持，或给予补助，或免费。　　问：我国对弱智儿童的教育采取了哪些措施？有没有什么新动向？　　答：我国开展弱智儿童的教育、训练时间不长，在城市中有培智学校和设在普通学校的辅读班。因为人力、物力。财力等种种限制，弱智儿童早期训练� �很少进行。不过，有关教材已经出版，为普及弱智儿童早期训练和教育提供了可能。　　我们下一步就要做的，也可以说是努力的方向，一是加强社区教育训练家长的工作，二是使开展早期训练的单位多一点。　　问：在弱智儿童的教育中，还应当注意哪些问题呢？　　答：虽然通过训练和教育，会使绝大多数弱智儿童的智力有所发展。提高，但一般难以达到同龄儿童的正常水平，所以期望应适度。尽管如此，经过教育和训练，他们可以生活，也懂礼貌，还可以做些事，这对一个家庭已是欣慰的事了。　　弱智儿童的发现在一般情况下是愈早愈好，这样可使父母或教育机构在其很小的年龄时，就给以教育和训练，在智力发展的关键期即6岁之前，就开始干预。然而，我们也要防止由于早期发现孩子弱智而对其带来的不良影响：由于知道孩子弱智，父母对孩子的期望就降低了，认为他无能，不喜欢他，甚至放弃不管，歧视他，　　这样也就会更早地给他带来不幸。　　问：您从事弱智儿童的早期教育、训练近十年了，一定有许多深切的感受。请谈谈您的想法好吗？　　答：弱智儿童教育研究在我国可以说是科研的“黄土地”。一是由于不容易出成果，二是由于缺人缺钱缺乏支持推广不开。有些弱智儿童的家长传统观念严重：认为孩子不可救了，花了那么多财力、精力，才只能叫妈妈什么的，这有什么用。我认为，会叫妈妈比不会叫妈妈好，眼光要看远一点。我希望有更多的弱智儿童能　　接受训练和教育，能得到帮助，从而为家庭添一份欢乐，为社会增一份安宁。　　弱智儿童很难完全治愈，教育虽有效果，但也不能使之都恢复正常。所以关键在于预防，做好优生、优育、优教工作。　　问：弱智儿童本身是无辜的，应该呼吁更多的人来关心他们。您对此有什么建议？　　答：希望在我国能尽快普及开展弱智儿童早期训练。生命早期是智力最大的可塑期。加强早期训练比后期补偿教育要好得多。